童年 by孟盛
作品：《童年》
作者：孟盛
在我很小的时候，喜欢玩狗，不知是哪个邻居称我为狗娃子。这个粗俗的名字跟着我一路上到了上学的年龄。再叫我狗娃子，对于向往一个乞求知识的小子来说，已经不合时宜。于是，在父亲的指正下，狗娃的称号扣在我堂三哥的头顶上。年少不懂事，一盆淘米水就洗出我这个禀性，土得很，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是，在内，堂三哥是狗娃，在外，我是狗娃。我生于农村又生活于城市，却喜欢狗娃这个名字，也许是为自己辟邪，也许仅仅是对狗的敬畏。
外婆家有两只狗，黄色的狗叫小黑，黑色的狗叫小黄。打我记事的时候就这样叫，似乎除了我，谁都会搞错。小黄长得像骆驼，小黑长得像头狼，都是看门狗，要凶恶。我那时候，充满能量，喜欢挥舞自己的拳头，略带挑衅地拿起石子像“黑黄二将”扔去，有时候很难知道孩子的语言，大人们和我们沉浸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。我不能否认，当时，我和狗是一个世界的，我们相互埋怨对方，我的力量越来越足，砸向狗的脑袋越来越精准，这是狗的灾难，却是我嬉笑的理由。
狗开始怕我。
小黄和小黑终于变成同盟。有一天，我再次上演恶作剧，选了一块土石，藏在漆木柱后，开始突然行动。黑毛的小黄发现了我，它叫嚷着，小黑大幅度跑跳从身后向我扑来。我一看不好，向另一条方向逃去。我哇哇大叫，疏忽的祖父还在忙农事，邻家的小妹妹扒着门缝，欢喜地看着门缝。关门打人，我被它们包围。倒在地上，它们围而不攻。摇着尾巴，舌头舔着我的脚，小黑脾气暴躁，在我的耳边乱叫。
其实，我怕狗。
这个现象着实有趣。我不敢随意走出房门。只要我一开门，它们就扑过来。我的表述无法凸显内心的恐惧，长辈没有回应我的肢体语言。我待在家里，只能无聊地看书。《三侠五义》、《刺客列传》、《隋唐英雄》这些书看得我入迷，白天、黑夜就这样轮流看守我。我不愿意出去疯狂地瞎玩，两条狗开始变得寂寞。我安静地看书，它们吵闹地叫唤。我实在是太迷恋那古代君王、才子佳人、神话仙侠等题材小说了。狗吠成为英雄们刀剑的厮磨声，也化为唐伯虎文质彬彬的琴音。只有碰到吃饭这类逼不得已的事情，才不舍地离开文字世界。
新年回乡，三婶说，这两条狗是外公怕我出去疯玩，故意放出来吓我。我点了点头，感叹，祖辈们希望我能读书，日后有所成，费心费力。三婶给了我一把故乡土壤，说，你知道吗？其实狗通人性。它们不会真咬你。你小时候被狗追着跑，后来破涕为笑了。哦，问我怎么会笑的？因为你倒地上，捡到了一块钱，哈哈。
三婶说得这些我记不得了。我只知道因为有了美好童年，寻觅书海茫茫，才有了我的现在。如今，我是一名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生，带着梦想远航，而那两条狗却死去多年。
（完）